摘要：以《麦肯齐大学教学精要：大学教师的策略、研究和理论》为例，探讨两个问题：美国大学教师如何教学？如何成为一名优秀大学教师？旨在提供一些关于美国大学教学的基本信息，为该书提供一个阅读指南。
关键词：SC学习；麦肯齐；大学教学；大学教师培训
美国大学教师如何教学？怎样才算好老师？是很多中国大学教师希望了解的问题。本文借《麦肯齐大学教学精要：大学教师的策略、研究和理论》（《精要》）回答这两个问题。
一、该书背景
为推动以学生为中心的本科教学改革（SC改革），我们组织翻译“新三中心译丛”，《精要》是其一①[1]。该书全名《麦肯齐大学教学精要：大学教师的策略、研究和理论》(第14版，2014年)，为美国大学教师如何教学的名著。
麦肯齐（Wilbert J. McKeachie）是美国密歇根大学教育学院心理学教授，1949年在密歇根大学获心理学博士学位后留校，曾任心理系主任，期间为帮助助教（TA）做好教学而编写了一本小册子，叫《教学小窍门》（Teaching Tips）。从这个题目可知，它起初并非是作为正式学术著作来撰写的。谁知它问世后大受欢迎，于是麦肯齐将它修改扩充后于1951年正式出版，初名《教学精要：高校新教师教学指南》，共108页。1994年第9版改为现名。这说明此时该书内容除教学技巧，还融入相关研究和理论，规模也扩大到444页，随后逐渐压缩到如今第14版392页。
该书广受欢迎使麦肯齐意识到，大学教学是一个有迫切需要但遭严重忽视的专门研究领域。于是他1950年起致力于该领域研究。他回忆道，当年他是全美国唯一从事大学教学研究的人②。这使他成为美国大学教学研究开拓者。《精要》对美国大学教学产生重大影响，为美国大学教师培训主要参考书。
2001年他把主编任务交给斯维尼基（Marilla D. Svinicki）。她是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心理学教授兼学校教发中心主任，曾长期主编美国著名大学教学研究期刊《大学教学新方向》。和麦肯齐相比，她更注重将大学生发展理论和学习科学原理用于解读大学教学实践。2020年她在中文版序提到2001年以来美国大学教学领域的四点重要变化③。1999年麦肯齐总结了1950年以来美国大学教学十点主要变化④。这可以看成他们二人对70年来美国大学教学演变的总结。可见，该书是一部美国大学教学法集锦，既有大量研究成果，又有丰富实践经验和教训，还提供很多参考资料和相关信息，非常值得参考。
1962年麦肯齐创办美国首个大学教学研究中心——密歇根大学教学研究中心（CRLT)，如今为美国最负盛名的教师发展中心之一。2011年我国教育部在该中心举办“中国－密歇根大学教师发展研讨班”，会后采纳厦门大学校长朱崇实建议，决定在30所高校建立教师发展中心，开启了中国大学教师发展事业。[2]
二、该书主要内容
全书共23章：课前准备（1-3章）、课程教学基本环节（4-10章）、特殊教学情景与问题（11-19章）、讨论如何成为好教师（20-23章）。
1．课前准备
对新教师来说，上好第一次课至关重要。《精要》建议，新教师开课至少需提前三个月准备，包括七项准备工作。
（1）明确课程目标，开展课程设计。首先明确学校教学规定和教学文化、课程内容、院系要求和期待、上课学生等，然后据此确定课程目标。课程目标既是教学指南，也是教学效果评价依据。明确目标有助于教师设计有针对性的教学活动，引导学生学习。[3,4]⑤
（2）准备教学资源，包括选择适当教科书和教学参考资料，如互联网资源、多媒体资料、模拟软件等，若涉及实验，则提前预订实验室和实验用品。鉴于很多教师采用自编资料，作者建议新教师尽可能采用成熟教材，因其包含完整知识框架，可帮助学生系统掌握课程知识体系。自编资料需学生自己梳理知识框架，造成学习困难。
（3）制定课程大纲。美国大学普遍规定教师课前为学生提供课程大纲。完整大纲包括：教学哲学、课程内容、课程目标、教学方法、作业要求、考核方式、课程时间安排、答疑时间及其他特殊规则。清晰课程大纲可让学生提前了解课程要求和进度，减少焦虑感。若学生知道每一步该做什么，就能更好地规划学习。美国大学通常规定课内学习一小时，课外两小时（预习、作业各一小时），3学分的课每周学习九小时。因此要考虑学生学习负担，不要超过规定时间。大纲还明确告知学生如何使用课内外时间。有的教师在大纲中加入激励元素如奖励机制以激发学生学习兴趣。教学大纲措辞非常重要，要能引发学生好奇心，激发其努力学习。有研究表明教学大纲信息越丰富，学生对教师评分越高。因为这表明教师关心学生学习，帮助其了解教师的期望，为其指出努力方向，提供安全感。因此，撰写好的课程大纲是非常重要的教学准备。
（4）制定课程计划。教学大纲是工作计划，课程计划则是行动方案。课程计划应包括每次课教学内容、教学流程、教学方法、教学技术等。也许不必一开始就做好所有课程计划，可以先做几节课，然后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好的课程计划能帮助教师掌控课堂教学节奏，确保每堂课都能高效完成预定任务。
（5）课前检查。开课前两周要对教学所需资源全面检查，确保各项资源到位，包括教科书、阅读材料、教学设备、实验室用品、技术工具等。还应提前查看教室，确定教室符合教学要求，如座位安排是否合理、是否有利于学生互动等。若不合适，则考虑更换教室或修改教学计划。
（6）创建教学日志和教学档案袋。教学日志指记录每次教学发生的重要情况，如教学内容调整、学生反馈、教学方法效果等。教学档案袋包括教学活动产生的各种文件和档案，如课程大纲、教学计划、教学资料、学生作业、考试成绩、课堂表现记录等。两者目的都是全面记录教学过程和学生学习情况，为日后教学总结、评价和反思使用。优点是使教学活动客观化，可为科学研究教学活动提供基础。据说我国也准备在大学全面推动教学档案袋制度⑥[5]。
（7）上好关键第一课。美国大学第一周通常是学生选课周。这周学生到处选听感兴趣的课，然后决定是否选修。因此教师能否在第一节课吸引学生非常重要。美国大学第一节课不讲新课，而由教师给学生讲解课程大纲，说明课程内容、价值意义、教学目标、教学过程、作业安排、考试要求、评分制度、课堂纪律等，回答学生问题。这节课有五大任务：营造有吸引力的学习氛围；通过介绍课程关键概念、学术成果和标志性贡献，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帮其了解课程内容和重点；让学生了解课程要求和教学过程，明确师生双方责任；师生相互认识，建立学习共同体，为后续学习创造条件；以提问、讨论或问卷方式了解学生学习兴趣和知识准备，及时调整课程内容和教学方法。第一节课成功，后续课程通常也会成功。
2.课程基本教学环节
美国大学典型课堂教学模式是课前阅读、课中讨论和讲课、课后作业和考试（学习效果评价）。因此，指导课前阅读、组织课堂讨论、讲课、作业批改和考试是主要教学环节。
美国大学高度重视课前阅读和课堂讨论。所有课程大纲都明确标出每节课前阅读章节和材料。学生若未完成课前阅读就无法参与后续课堂讨论，回答教师提问。因此课堂讨论开始是检查学生课前阅读情况。为何课前阅读如此重要？因为通过阅读建立认知框架是培养学生自学能力的基本途径。阅读中学生先在头脑中构建初步认知框架，但这些框架通常不完整和有缺陷。有效矫正办法是组织课堂讨论，使学生认知框架相互碰撞。实践和研究表明，课堂讨论使学生发现问题并矫正，最后形成正确认知框架。这种认知框架是学生自学和讨论中构建的，而非听课获得的，因此，是培养学生自学能力、交流沟通能力和合作学习能力的关键环节。若强调通过教师讲课帮助学生建立认知框架，则实际剥夺了学生学习机会，尤其是培养学生自学能力的机会。课前阅读、课中讨论是一个习惯，教师可从课程开始帮学生养成这个习惯。若能全校统一采用此做法，就更易养成此习惯。该模式是美国文理学院教学的标志性做法。⑦
然而很多学生疏懒懈怠，并不认真对待课前阅读，只机械浏览文字，未认真理解文献内容并构建认知框架。为帮助学生做好课前阅读，教师可让其采用SQ3R阅读法，即浏览章节结构（形成对主题的初步印象）、确定阅读问题（阅读时关注什么）、根据问题开展阅读（积累知识要点）、复述要点（构建认知结构）、复习（检查认知结构）。此法是学术性阅读的基本模式，掌握此法是培养学生学术能力的关键。
讨论环节常在课中进行，包括两人结对讨论、三人组讨论，全班讨论等形式。除检查学生课前阅读，教师也可在讲课时组织课堂讨论，但要注意四个环节：（1）准备环节，要预先设定讨论主题，提供引导性问题，布置相关阅读材料等；（2）开始时提出开放性问题，如似是而非的概念、争议性话题和案例等，激发学生兴趣积极参与讨论；（3）讨论中引导学生注意倾听、积极思考，防止干扰和跑题；（4）教师总结。教师能否维持积极健康的课堂讨论氛围非常重要。如何让学生积极参与讨论？一是了解学生不参与的原因，然后有针对性地解决。二是创造参与机会，如采用角色扮演、小组讨论等方式，让每个学生都有机会参与。三是鼓励学生积极思考，做好发言准备。四是对积极参与的学生给予及时肯定和奖励。总之，讨论式教学与讲课不同，因为永远不知道讨论会发生什么。讨论式教学有时令人焦虑，有时令人沮丧，但更多令人兴奋。它持续不断地为你和学生提供学习的挑战和机遇。若你能不加干预地听上好几分钟，说明你已成功了。
讲座是世界各国大学普遍采用的教学方式。其优点是能高效系统传授知识，清楚提供课程核心概念和基本知识体系；缺点是学生处于被动状态，没有机会参与教学。如何利用其优点，又让学生积极学习、处于活跃状态，是一大挑战。目前有很多实践，如讲座中加入提问和讨论环节，利用多样化教学技术增加教学趣味性，提前提供讲课大纲并提出讨论问题等，都是有效方法。这些研究与实践创造了新词——积极讲座法（active lecturing）。
可汗学院创造了一种方法：把课程知识结构用图示方式表现出来。从上课第一天起就把它挂在黑板上。随教学进展，把图上概念和关系逐渐从黑色变成红色，直到课程结束。每次课最后五分钟，都用此图总结当天教学内容。结课时，学生对此图烂熟于心，不仅头脑中有图，而且清楚地了解重要概念和命题之间的逻辑关系，学会如何用此图思考和回答问题。此法在理工类课程尤其有效。为什么它能提高学生学习效率？因为运用了认知模型论⑧。
第四环节是学习效果评价。如何客观评价学习效果，如何利用评价促进学生学习，是大学教学评价的两个关键问题。美国大学教师的做法是，先根据课程目标、教学内容、学生特点等设计包括出勤、课堂讨论、作业、课堂测验、期中考试、期末考试等课程评价体系。评价标准具体、可操作，避免模糊和主观判断。评价体系要能覆盖课程所有教学目标，全面准确测量学习效果，明确写入课程大纲，并在第一节课和学生讨论。一旦师生达成共识就统一执行。覆盖课程目标和公正透明，是设计评价体系的关键。
如何利用学习效果评价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是本书的亮点。学习效果评价是SC改革的弱项。但此书介绍了很多有意思的评价方法，归纳如下：（1）评价也是教学方法，要利用评价促进学习；（2）学生关心成绩是好事，是利用评价激励学习的基础；（3）评价标准越明确越好，可给学生指出努力方向，但要告诉学生采用各种评价方法的理由；（4）鼓励学生提出不同评价方法和标准，只要合理就采纳，学生会更自觉执行自己制定的标准；（5）弹性评价，可在评价体系中设立奖励和改进标准，如完成某高水平项目可获得超高分数，允许学生取消某次表现失常的成绩，但须一视同仁；（6）制定作业评价量表，让学生彼此批改作业，促进其更好理解课程要求；（7）用形成性评价收集学习情况；（8）并非所有学习效果都可测量，要注意寻求其他效果证据；（9）认真批改作业或考卷，明确指出错误和改进方法，提供有效作业反馈；（10）同伴评价和自我评价能促进学生自我反思，增强自学能力；（11）鼓励学生以学习作品制作学习成果档案袋，帮助其自我反思，指导未来学习；（12）班级成绩分布应反映事实而不必符合统计标准；（13）评价最高境界是课程结束后学生开始喜欢这门学科，获得持续学习能力。关于评价案例和方法还有很多，值得仔细研读。
关于考试，此书主要讨论三个问题：考试设计、考试管理、作弊处理。
考试设计的问题是考什么、何时考和如何考。考试要能覆盖课程主要内容，反映课程目标达成情况。不同学科和课程考试方法不同，应允许教师探索符合其课程目标的有效考试方法，不一刀切。考试设计是专门领域，书中有专论，故不赘述。
书中关于考试管理和处理作弊的建议值得注意。作者认为，教师应设法帮学生考出好成绩，具体方法包括：（1）试卷设计好后应找人试做，以确定考题明白无误，不会有误解，确保题量合理，答卷时间充裕；（2）考前辅导学生熟悉考试内容、考试方式、考题类型、答题方式、评分标准等，指导学生如何回答各类问题，以助其减少焦虑感，更易考出好成绩，而好成绩可激发学习积极性，也是考试的目的之一；（3）教师应多准备10%考卷，以防万一；（4）除非特别理由，最好等学生都到齐后才发考卷；（5）考试注意事项写在黑板上；（6）考试开始后尽量避免打搅学生。考试结束后，教师应仔细阅卷，提供有效反馈意见，便于试卷返回后学生发现问题，改进学习。目前中国大学普遍把试卷作为教学档案封存，不返还学生，结果学生失去了检查自己学习效果的重要机会。这个做法是否合理值得斟酌。考试作弊是一个普遍问题。研究表明，学生作弊主要受同伴影响。由于成绩对学生很重要，若考试管理不严且有人作弊成功，就会引发作弊行为。防止作弊的建议是：（1）做好考前辅导，降低考试压力；（2）在教学大纲中说明作弊后果，和全体学生讨论，达成共识；（3）制定全班学生签名的班级学术诚信公约；（4）按教学顺序安排考题，方便学生回忆课程内容；（5）在学生熟悉的教室考试，熟悉环境易唤起回忆；（6）若发现有作弊倾向的学生，应立即给予暗示，防止作弊。若最后发现作弊，则按校规处理。
3.特定教学情景问题
美国社会多样性对美国大学教学有深刻影响。二战前美国大学生基本来自中上层白人家庭，学生社会构成单一，多样性不明显。战后美国进入普及化高等教育阶段，大量普通家庭孩子进入大学，学生社会构成改变，多样性问题凸显[6]。新世纪后美国社会分化严重，激化多样性问题。多样性挑战主要表现在不同学生上大学的目的、动机和学习行为不同。如何让全班所有学生都努力学习，仍是一个严重挑战。2000年后中国高等教育大发展，也带来了学生群体多样化问题。《精要》着重探讨了学习动机理论及各种积极学习方法，对大班教学和实验室教学提出建议⑨。
（1)掌握动机理论
大学教师应熟悉有关动机理论。学习动机分两类：一是内在动机，如学生出于个人发展或课程兴趣而主动学习。这类动机是内在和自我激励的，能把学生变成学霸。二是外在动机，如出于好胜心或为满足师长期望而努力学习。这些动机也能把学生变成学霸，但若外来激励消失，学生就会失去学习动力。对这类学生，若能设法使其从学习获益，将使其不再依赖外部激励。把外部动机转变为内部动机是教师努力的方向。最糟的是那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来学校就想混日子的学生，几乎肯定成为学渣。若能让其体验学习的乐趣，在学习中看到自己不同的未来，则可激发其内在动机，把学渣变成学霸。鉴于此，先从学习动机角度对学生进行分类，后因材施教。无论对哪类学生，只要能让其体会学习的成功与快乐，就会激发其内在动机。因此有效方法是，确保每个环节都让学生“学会”以体验成功与快乐，即可逐步建立其信心和兴趣，形成良好学习习惯，最终成为主动学习者。这就是布鲁姆掌握式学习，即在大脑中发展出围绕“学会”的多巴胺分泌回路。
学生行为会导向其看重的活动，并希望在这些活动中获得成功。期望和价值引导行为，此为期望/价值理论。若能让学生认识到所学课程的价值，激发其期待，就可激励其学习。因此，课程大纲中课程价值和重要性说明非常重要，它直接影响学生的学习投入。
学习目标不同，学习行为也不同。有人学习是为掌握知识，有人是为得到好分数。前者是知识导向，是好的学习者；后者是分数导向，可能为分数做错事（如作弊）。要帮助后者向前者转变，创造知识导向为主的课堂。
学生容易受同学影响，因此不要把学生看成单个个体，而要看其同伴群体。从社会动机角度理解学生行为也很重要，如作弊、面子行为、分数导向等都是社会动机表现。如何倡导积极社会动机、抑制不良的社会动机，是课堂管理的一大挑战。
过去人们认为人的智力是天生的，用固定思路看待人的成长，叫固定思维定式。德威克（Carol Dweck）认为人的智力和能力在后天可不断发展，提出“成长思维定式”。该理论得到很多证据支持，可影响教师如何看待学生，值得教师注意。只有教师相信学生会不断成长并取得成功，学生才会得到真正的鼓励。
根据以上理论，教师可设计出很多鼓励学生积极学习的方法。
（2)积极学习的方法与策略
作者认为，有三个理由支持积极学习。一是研究表明，与传统课堂学生被动听课相比，积极学习效果更好。二是听课时常有学生以为自己听懂而其实并未真懂，造成“理解假象”。显然，主动学习完全可破除这种假象。三是主动做事比被动听课更有趣也更有效，更易激发学习积极性。积极学习是另一种教学模式，需要一整套新的教学理论和教学方法。由于积极学习模式属于SC教学模式，因此积极学习法可归入SC教学法。
《精要》着重介绍了三种积极学习法：小组学习、体验式学习、写作学习。
小组学习能促进学生沟通、合作和批判性思维。为确保小组学习效果，教师可采取四种策略。一是根据学生的兴趣、能力和背景进行分组，确保每组成员都发挥所长。二是为每组设定清晰目标和任务，确保其知道该做什么。三是定期检查小组工作进展，及时提供反馈和指导，帮其解决问题。四是以小组为单位进行评估和奖励，激励学生积极参与合作，形成良性竞争。
体验式学习是通过实践和反思获取知识的学习方法。实践是主动行为，把实践者放在实践活动中心，因此可帮助学生深入理解和记忆知识，促进知识迁移，培养创新思维，促进积极学习，提升学习效果。体验式学习几乎包括所有与实践有关的方法，如案例教学法、问题学习法，项目学习法、过程学习法、研究学习法、实验学习法等。这些方法的共同特点是把学生置于实践场景，通过“做中学”，学会如何把理论知识用于实际，增强其实践能力。
写作是把想法变成思想、把思想变成文字的实践。因此写作也是能促进学生学习和深入思考的教学法。根据写作任务的确定性，可把写作分为高风险和低风险两类。收集整理信息属低风险写作，因为这些任务确定，只需勤勉用功即可。根据已有资料提出新思想、撰写可发表学术论文，则属高风险写作，因为需要学生表现高阶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教师可根据课程目标，设计不同写作任务和评价方式，如把期中论文和期末论文视为“高风险写作”，计入课程成绩；把阅读日志和课堂笔记视为“低风险写作”，不计入课程成绩。
写作不仅能独立也能合作进行，如小组共同完成研究论文或研究报告。这个过程中，学生可分工合作，互相支持，共同写作。同伴互评也是有效评价方式，可让学生从第三者角度审视彼此写作，发现不足。提供清晰评价量表有助于同伴互评。及时提供具体建设性反馈意见也很重要。鼓励学生反复修改打磨作业，有助于提高写作水平。
积极学习法和真实学习法是SC改革两类重要教学法，此外还有经验类方法。具体参见《以学生为中心：当代本科教学之道》第四章。
（3)大班教学和实验室教学
大班教学的主要挑战是学生太多，师生互动困难，学生参与度低。如何让每个学生参与学习是个挑战。目前有三种方法：一是利用技术工具如应答器，增加学生参与机会，涉及教育技术领域；二是分组讨论和集体汇报，涉及小组学习设计的研究领域；三是通过课程设计吸引学生投入，如哈佛大学桑德尔教授《正义课》成功把两三千学生带入课堂讨论⑩，对课程设计有很高要求。但总的来说，课堂规模和教学效果紧密相关。课堂规模越小，教学效果越好。原因是小规模课堂教师能照顾到每个学生，因此教学效果较好。原则上应避免过大的班级规模⑪。
实验室教学是一类特殊教学法，指在实验室指导学生学习实验技能。教师可根据不同学科、教学目标和学生水平采用不同教学方式。常见方式有四种：一是说明式，教师先讲解实验原理和步骤，后让学生按指示操作；二是探究式，教师只提供实验材料，学生自主探索提出问题并找到答案；三是发现式，教师指导学生探究，获得预期结果；四是问题式，教师提出开放性问题，学生通过实验设计和数据分析解决问题。前一种是传统方式。后三种是创新方式，更有利于培养学生探索与创新能力。还有一种方式是在实验室教学基础上增加讲座，理论学习与实践可在同一空间无缝切换，被称为“工作室教学模式”。
4.怎样才算好教师
美国大学中怎样才算好老师？《精要》提出三个标准：一是教会学生学习、思考，促其高阶发展；二是热爱、实践和研究教学，不断提高自身教学水平；三是恪守教学伦理，涵养师风师德。
（1)教学生学会学习、学会思考，促进学生高阶发展
18-24岁人类心智发展重点是理性思维⑫。因此教学中培养学生学习能力和理性思考能力，使其成为有能力、负责任的公民是大学教育的核心。教师除教学生知识、技能和价值，还要培养其学习能力和思维能力。《精要》称此为学生发展和大学教学的“高阶目标”。
关于学会学习，《精要》提出“战略学习者”概念。战略学习者有如下特征：有明确目标意识并能自我反思；认识到自己是学习主体，对自己学习负责；知道利用现有知识学习新知识；知道不同课程有不同的学习方法；能根据学习效果不断调整学习行为；能主动发现学习兴趣，进行自我激励；能有效控制学习过程。好教师要能通过课程教学培养战略学习者。
教师可通过传授学习技能、引导学习意愿、实施自我控制帮助学生成为战略学习者。首先，可鼓励学生自己设定学习目标，培养其自我反思和自我调节能力，帮助其在新旧知识之间建立联系，根据不同学科思维方式和学生学习困难提供针对性学习策略指导。其次，使学生想学习、爱学习。需要教师对学生的战略性努力和技能发展给予积极反馈，增强其对自己能力的认知，从而想要成为有效学习者。最后，教学生如何控制学习过程，掌握其组织、管理和实现学习目标的方法，自我监控学习，发展适合自己的有效自我控制策略。要培养学生成为战略学习者，教师自己就要先成为战略学习者。若此，培养学生就成了师傅带徒弟的过程。因此，把自己变成战略学习者，是对教师的更高要求。
关于学会思考，普卢塔克（Plutarch）说，“心智不是有待填充的容器，而是需要点燃的火把”。“容器说”是对教师中心哲学的比喻，“火把说”是对学生中心哲学的比喻。好老师不是灌水者，而是点燃者。但点火工作面临两个挑战。一是学生过去形成的学习习惯和思维惰性。从被动接受者到主动思考者，是学习方式的飞跃、思想的巨变，需要主体做出巨大努力。但很多学生因懒惰而不愿付出努力，常选择最轻松的学习方式，对费时耗力的思考活动缺乏耐心，面对复杂问题时困惑迷茫。二是思维技术和思维训练本身十分复杂，缺少统一理论体系和成熟训练系统，因此学生学习思维技术时面临困难。对此，教师需掌握认知科学和思维科学相关理论和方法，才能指导学生⑬。在此基础上，教师可将思维技能和思维训练融入课程设计，有意识地在教学中训练学生思维能力，如向学生说明课程目标中思维发展目标及训练方法，根据学生学习能力设计不同学习方式，提供充足思考机会并给予反馈，对学生惰性保持耐心，注重课程学科知识体系和学科方法，提高学生元认知能力等。
无论是成为战略学习者，还是成为思维训练教练，都不容易，但却是成为好老师的必要条件。
（2)热爱、从事和研究教学，成为终身学习者
做好、享受和热爱教学，或许是所有好教师的心路历程。新的学科知识、教学理论、教学技术不断涌现，促使教师不断学习，也带给教师无限成长机会。课堂上利用自己所学帮助学生成长，不仅使教师获得满足，还可激发更多学习和思考。
学习-实践-反馈-改进是发展教学能力的基本途径。先通过阅读、与同事讨论、课堂观摩等方式学习新思路和新方法；然后通过教学实践，获得来自学生表现、同事、教师发展专家、学生等多方面反馈；再根据反馈改进教学，持续观察效果并不断优化教学过程。学生反馈对教师认识自己教学效果非常重要。有三种方式获得学生反馈：一是与学生共同讨论教学和改进措施；二是课后鼓励学生对课堂教学发表意见；三是收集学生课堂评价。
（3)恪守教学伦理，涵养师风师德
教学伦理是教师在教学过程中须遵循的道德准则，关系到教师与学生、学校、学科及社会之间的关系。教学中教师面临各种伦理选择。这些选择不仅影响学生学习和成长，也反映教师职业道德水平。遵循教学伦理有助于营造公平、尊重、信任的教学环境，促进学生全面发展。
基本教学伦理包括：鼓励自由追求学习；尊重学生个性特点；尊重学生隐私；树立最佳学术标准和道德标准；培养诚信学术行为；确保学术评价公平公正；避免一切对学生的剥削、骚扰和歧视行为；坚持做合乎道德的选择。
美国大学教授协会提出教师首要责任是对学生负责，包括在充分准备情况下教学、保护学生自主性并促进其发展、尊重学生、确保评价公正、避免剥削、骚扰或歧视。《精要》提出六点准则：（1）自主，即反思自己是否将学生视为自主主体；（2）不伤害，即反思自己的行为或不作为是否会给学生造成伤害；（3）行善，即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有益于学生；（4）公平，即反思自己是否公平对待每个学生；（5）忠诚，即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教师角色；（6）自觉，即反思自己的行动依据是否合理。
1999年一项调查表明，常见教师不当行为包括：用傲慢和贬低的态度对待学生；漫不经心的教学计划；道德败坏；特殊化评分；忽视个人卫生和衣着；不与其他师生沟通课程细节；愤世嫉俗的不合作行为。这说明教师不当行为确实存在，值得所有教师警惕。
我们认为，《精要》很好地展现了美国大学教师如何教学全过程，以及他们对众多教学问题的思考和实践。这点尤其值得注意。《精要》还探讨了“何为好老师”问题，提出的三个标准可供参考。
该书是目前了解美国大学教学理论与实践的最好入门书。该书对大学教学有三大贡献。一是贯穿全书的SC教育思想。这是1950年代以来美国大学教学最重要的发展，本身构成了一个新时代。二是关于学习动机理论和积极学习方法。SC改革巨大挑战之一是如何激发学生学习主动性，把学生变成负责任学习者。这方面，《精要》做了大量积累和探索，尤其是在动机理论和积极学习教学法探索方面贡献巨大。三是培养学生学习能力和思维能力作为促进学生高阶发展目标的提法，使大学教学超越了简单知识传授，提高到“训练心智、发展大脑”的人类心智工程师高度。书中包含的大量思考和建议，是该书精华。若能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思考美国大学教学的哲学与逻辑，定会有大收获。
注释
①“新三中心译丛”共六本书，分别是《大学生发展:理论，研究和实践》《学习范式学院》《麦肯齐大学教学精要：大学教师的策略､研究和理论》《设计和实施以学习者为中心的课程体系》《领导以学生为中心的校园:改进学生学习成果的管理者框架》和《大学教学学术再思考:学校整合及影响》，均由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
②2009年在美国心理学协会上的获奖发言：Lessons Learned in 60 Years of Teaching,Research,and Learning:Wilbert McKeachie’s APS Award Address｡
③参见斯维尼基､麦肯齐著，高筱卉译，赵炬明审校的《麦肯齐大学教学精要：大学教师的策略､研究和理论》第13-17页，2022年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
④参见赵炬明《以学生为中心——当代本科教育改革之道》第357-358页，2023年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⑤《精要》关于课程目标和课程设计部分内容已过时，如布鲁姆教学目标体系是旧版本而不是2001年的版本｡赵炬明《以学生为中心》第4章对当前美国大学课程设计原则与方法做了系统介绍｡可参考高筱卉《以学生为中心的大学教学法研究》｡
⑥于歆杰介绍，2019年清华大学开始在全校推动教学档案袋制度，他的教学档案袋被用作样板供全校参考｡
⑦课前阅读､课中讨论､课后作业部分采用赵炬明的解释｡认知框架参见赵炬明《以学生为中心》第101-111页｡
⑧认知模型论参见赵炬明《以学生为中心》第3章第3.2节｡
⑨该书第12章讨论了多元文化背景下学生的特殊问题，由于与中国情况不符，故此省略。
⑩哈佛大学桑德尔《正义课》https://open.163.com/newview/movie/free?pid=ZERLDCTA4&mid=IERLDCTAM｡
⑪赵炬明《以学生为中心》第371页｡
⑫大学阶段学生思维发展特征参见赵炬明《以学生为中心》第三章｡
⑬大学生认知特征与思维发展参见赵炬明《以学生为中心》第三章｡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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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高筱卉. 以学生为中心的大学教学法研究——科学基础､课程设计模式与教学方法[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23.
[5]于歆杰. 教学档案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24.
[6]马丁·特罗. 从精英到大众高等教育转变中的问题[M]//陈洪捷,施晓光,蒋凯.国外高等教育基本文献讲读.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104-126.
（《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25年第3期）